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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它是酸甜的,那也不对。
那位闵策尔先生或者(我今天这样叫他),一个胖而懒的、却又不是不能动弹的、爱出汗的、迷信的、不洗澡的、却又不是腐臭的、一直快死而又死不了的长笛手和爵士乐单簧管手,他过去和现在身上都有一股死尸味道。
他不停地抽烟,口含胡椒薄荷来排除大蒜的臭味。
他当时就已经散发着这种气味,今天也散发着、呼出这种气味,在疗养院的探视日用这股气味袭击我,随之带来人生的乐趣和稍纵即逝的一切。
他离开时总有一套烦琐的动作,总要预告下次再来。
他走后,布鲁诺总是不得不打开门窗,让空气对流一下。
今天,奥斯卡卧床不起。
当时,在蔡德勒的套间里,我是在满床的残剩物品中见到的。
他散发着臭味,心情却极佳。
床上在他够得着的地方,放着一个老式的、很像是巴罗克式样的酒精炉,十二包面条,几瓶橄榄油,软管西红柿酱,倒在报纸上的受潮的盐,一箱瓶装啤酒,后来才知道,它们是温热的。
他躺着往空啤酒瓶里小便,这是一小时以后他可以跟我亲密交谈时告诉我的,随后盖上多半是满满的、容积正合他的要求的绿瓶子,放到一边,同确实盛碑酒的瓶子严加区分,当这位卧床者想喝啤酒时,就不至于有拿错瓶子的危险。
虽说他的房间里有水——如果他还有一点进取精神的话,他本来是可以在水池子里小便的,但他太懒,说得更确切些,他是自己妨碍自己站起来,不然的话,他是可以从费了这么大气力布置的床上起来,用他煮面条的锅去打新鲜水的。
由于,即闵策尔先生,始终用同一锅水煮面条,像保护眼珠一样地保护多次滗掉水、越来越稠的汤,此外,还靠着储存的空啤酒瓶,他可以保持水平姿势,经常连续卧床四天以上。
然而,当面条汤煮成威浆糊时,他就处在紧急情况之下。
虽说可以让自己挨饿,但当时他还没有这样做的思想前提;看来他的苦行从一开始就规定为四到五天一个周期,要不然的话,给他送信的蔡德勒大太会给他一个更大的面条锅以及跟他储存的面条相应的储存水,使他更加不依赖于他的环境。
奥斯卡侵犯别人通信秘密的那天,已经不依赖周围环境卧床五天了。
残剩的面条汤已经可以用来贴广告了。
这时他听到走廊上我的不坚定的、为道罗泰娅姆姆和她的信而迈出的脚步声。
在他了解到奥斯卡对于为招呼人而故意装出来的咳嗽声不予理睬之后,在我读到韦尔纳博士冷漠之中含有激情的情书的那一天,他只好辛苦一下自己的嗓子了:“啊,亲爱的先生,请您给我取些水来好吗?”
我于是拿起锅,倒掉温水,拧开水龙头,让水哗哗流,盛满半锅,又添了一点,把新鲜水送去给他。
我当真是他所推测的亲爱的先生。
我作了自我介绍,自称石匠和刻字匠马策拉特。
他,同样有礼貌,把上半身抬起若干度,自称埃贡-闵策尔,爵士乐演奏家,但请我叫他,因为他的父亲已经使用了闵策尔这个姓。
我太能理解他的这种愿望了。
我宁愿自称科尔雅切克或干脆叫奥斯卡,我用马策拉特这个姓是由于谦卑,而且只在很少的情况下才决定用奥斯卡-布朗斯基这个姓名。
因此,简单地叫这个肥胖的年轻人,对我来说是毫无困难的。
我估计他有三十岁,其实他没有这么大的年纪。
他叫我奥斯卡,因为科尔雅切克这个姓对他来说实在太费劲了。
我们聊起天来,起初很难无拘无束。
我们聊那些最轻松的话题。
我想知道他是否认为我们的命运是不可改变的。
他认为是不可改变的。
奥斯卡想知道他是否认为所有的人都得死。
他也认为所有的人最后肯定是要死的,但不敢肯定所有的人是否都必须被生出来。
他谈到自己时就像谈一个本不该生的错误地出生的人,奥斯卡感到自己同他相似。
我们两人也都相信天。
可是,他谈到天时,却让人听到一种幸灾乐祸的笑声,并在被子下搔痒。
别人可以设想,先生在活着的时候已经计划好了他将来到天上去实行的不正经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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