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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公公笑道:“不仅又为仵作,还刚好帮了侯爷的忙。”
这话似真非假,却是在揶揄霍危楼,霍危楼摇了摇头道:“时辰晚了,你要么也留在府中住一夜。”
明归澜笑,“我的马车就在外面,不必了,也离得不远。”
微微一顿,明归澜道:“公主殿下这几日又有些不好,侯爷若得空,可过去瞧瞧。”
霍危楼闻言眸色微淡,点头应了。
明归澜离开,福公公方才回来侍候霍危楼歇下,至天明时分,宁骁带着搜索物证的人回来了,霍危楼还未起身,薄若幽却先醒了,刚到正院,便见宁骁带回来几个箱笼的书册画卷等候在正厅之中。
宁骁跑了一夜,此刻亦面带疲惫,这时见薄若幽竟在府内留了一夜,神情便又有些古怪。
“副指挥使。”
薄若幽走上前来福了福身,“这些都是从陆闻鹤那里搜来的?”
宁骁点了点头,面上冷冰冰的,可见薄若幽满是期待的看着他,他只好沉声道:“大半都是在他酒铺书屋内搜到的,包括给魏灵做的画,还有些明显不是出自他的诗作画卷,大抵是旁人所画,拿来给他临摹,再冠上他的落款。”
“民女可能看看?”
薄若幽问。
宁骁皱眉,而后不耐的转身点了点头,薄若幽只觉宁骁对她有些不满,一时不知为何,正要去翻看,霍危楼却从内室走了出来。
薄若幽赶忙起身行礼,霍危楼摆了摆手,直往箱笼内看,“如何?”
宁骁神色一正,将适才之语说了一遍,又补充道:“他说过的画找到了,就藏在书屋内柜子里,平日里的确不常为人看见,除此之外,还有些市面上不常见的画本等物,属下去陆家,他父母对他找人代写之事是知道的,他不仅找人写诗文,还找人作画,不过他才名鹊起,典卖字画诗文所得的银两亦越来越多,这夫妻二人便当做不知。”
“据陆老爷说,陆闻鹤自小的确还算聪明,可到了十岁之后,就读的力不从心了,考中举人那次,乃是提前得知了那年出题的一些小道消息,押对了宝,陆闻鹤自己也明白,以至于他心虚,到了春闱那日竟病了,因这病他便没去,且自那之后,他再也未曾科考过。”
“三年之前一次文会,他第一次抄了一个卖画书生的画,那画是那书生放在书画馆寄卖,十分便宜,他买回家中之后,便加了几笔假做是自己的画,当时文会上无人知他是抄袭之作,反而有人赞他那画意境高远,再加上大家知道他是陆祭酒的外甥,算是名门之后,当时便出了百两银子买下。”
“他的名声,便是从那副画开始的,后来他发现那个书生的画每一幅都合他心意,便又去买那人的画作回来临摹,大概又卖出去两幅画之后,那书生找上了门来。”
“书生也是落第的学子,画工虽好,可却无身份无名望,诗文画作皆卖不出价钱来,陆闻鹤当时先以重金安抚,而后告诉他,若往后专门为他作画,每次典卖的银子,皆可分三成给他,而即便只是三成,也比他原来卖十幅画的银子要多。”
“那书生无法,只得同意了,京城的文人士子多,许多外乡人落第之后寻不到体面的活计,几乎难以为生,做些粗重之活,他们又不肯,起先还只是这书生为陆闻鹤作画,后来此事又被书生的同乡知道,那同乡也是个苦命人,便也生了心思,尤其他诗文写的也好,只是寻常无名望在身者,莫说给自己出集子,便是想让自己的诗作在文会上亮个相都难,于是,此人不但帮陆闻鹤作画,还帮他写诗——”
“后来第一个书生离开了京城,便是他同乡帮陆闻鹤代笔,算下来,帮陆闻鹤代笔的钱银乃是他平日里所得的数倍,平日里他作画十幅,一月之内,或许连一幅都卖不出,如今帮陆闻鹤代笔,倒是一本稳妥的买卖,因此这一两年,此人帮了陆闻鹤颇多。”
霍危楼听的眉头大皱,京城世家贵族圈子里喜好附庸风雅,可真正有才学者却并不多,由此,才将陆闻鹤这么一个鸡鸣狗盗之辈捧了起来,而真正有才学者却无人问津。
“昨夜陆闻鹤已经招供,现如今,还有三个人在为他代笔诗文和画作,且都去过他那书屋,今日你且歇歇,稍后让其他人去查访便可。”
宁骁应了,又道:“属下在他书屋之内,发现了几张簇新的画作,应当是别人拿来让他选择的,陆闻鹤后来才名更甚,甚至还会在他们的画作之中挑选一二。”
霍危楼皱眉,“便无学子想着揭破他?”
宁骁摇头,“他给钱给的爽利,再加上有陆祭酒外甥的名头在,这些无身份背脊之人,也不敢轻易招惹他。
听闻曾经有人看出他后来的画并非出自他本人之手,可那时他拥护者极多,根本无人相信,反倒是揭破之人受了指责。”
宁骁又指了指箱笼,“除了书屋内的,在陆家也找到了几张陆闻鹤画到一半的画,他父亲说,陆闻鹤寻常不会让那些人去他们府上,那酒铺位置偏僻,也无人知晓是陆家产业,寻常,他会在那处与几个代笔的学子私见。”
算是将前因后果都问的极清楚了,霍危楼颔首,令宁骁下去歇着,宁骁跟了他多年,自然也在侯府歇下,他一走,薄若幽又去看那些字画诗文。
她很快便找到了一副衣衫半掩的美人图。
美人着一袭水红纱衣,纱衣半褪,露出削薄的肩头和心口的朱砂红痣,圆润的胸脯露出一半,薄纱之下隐隐可见鼓起,美人藕臂横陈,玉腿交叠半倚在榻上,墨发乌压压如瀑而下,而她面上五官依稀能看出与魏灵眉眼有五分相似。
此画虽不至尽裸,却也实在私密羞耻,薄若幽狐疑道:“魏灵是如何被他迷惑成这般模样的?”
即便仰慕陆闻鹤,可魏灵自小礼教极好,私下见面便罢了,这般宽衣作画,实在有些出格,霍危楼走上前来,看了看画,蹙眉道:“陆闻鹤会些磨人之法,魏灵即便一开始有所戒备,到后来已为他掌控,只想着如何令他高兴了。”
薄若幽想起了魏灵信上所写,言辞暧昧露骨,与她平日所习诗书大相径庭,只是她对霍危楼所言似懂非懂,“是陆闻鹤诱哄她?又或是逼迫她?”
霍危楼沉吟一瞬道:“不止这般简单,魏灵天性纯真,又对他心生仰慕,他看准了这一点,一开始便是想掌控魏灵,令她自卑怯懦,令她身心系在他一人身上,令她对他更加仰慕到百依百顺,再无自己好恶,更毫无意志可言。”
霍危楼有些唏嘘,“这等击溃心志的折磨人之法,我们寻常只在审讯嫌犯时才用,而陆闻鹤心怀不轨魏灵却毫无戒备,几乎难以逃过,魏灵若未遇害,往后亦如坠深渊。”
薄若幽听的背脊发凉,只觉杀人不见血也不过如此,她看了一眼画上的人,一时只觉悲悯心疼,将画卷卷起,又去看其他书册,这一看,便翻到了了不得的东西,刚打开看到之时,她还当自己眼花了,合上书册再看,果然还是一副双人图画。
她面上蓦地通红,合上书册的动静太大,惊的霍危楼看了过来,“怎么?”
薄若幽摇头,待霍危楼要伸手来拿书之时,她更后退一步将书藏在了身后,霍危楼这下高高的挑了眉头,“你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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