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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国藩怒气冲冲地走过去,一脚将门踢开,身穿法衣的张师公和他精心布置的道场,立刻毫无遮拦地展现在曾国藩的面前。
曾国藩这一气非同小可。
他冲上前去,一把抓住张师公,破口大骂:"
你是哪个?狗胆包天,敢在我家胡作非为!
"
干瘦的张师公早吓得魂不附体,双膝跪在曾国藩面前,哀求道:"
曾大人,小人不是私自闯进来的,是九太太要我来的呀!
曾大人,你老饶命,饶命!
"
张师公连连磕头,小徒弟看着这个凶神恶煞般的曾大人,早吓得哇哇大哭起来。
熊氏也嘤嘤哭着,挺着大肚子,走到曾国藩身边:"
大伯,都是我的不好,是我叫他来的。
大伯,你就骂我打我吧!
"
"
你们这批蠢猪!
"
曾国藩瞟了一眼熊氏,又环视着站在一旁的欧阳夫人、邓氏,"
祖父在生时,是怎么教训的?这两年,我们兄弟在江西不顺利,都是让你们这批贱人把师公巫婆引进黄金堂来弄坏的。
厚二!
"
曾国藩高叫满弟曾国葆的乳名,曾国葆慌慌张张地跑来。
"
把这个鸟师公给我赶出去!
什么乌七八糟的道场!
"
说罢,铁青着脸回到了东厢房。
坐在竹床上,出了半天粗气后,曾国藩的情绪慢慢平息下来。
回家守父丧以来,他不断地回忆这些年带兵打仗的往事,每一次回忆,都给他增加了一分痛苦。
一年多里,他便一直在痛苦中度过。
比起六年前初回荷叶塘时,曾国藩已判若两人。
头发、胡须都开始花白了,精力锐减,气势不足,使他成天忧心忡忡。
尤其令他不可理解的是,两眼昏花到看方寸大小的字都要戴老花眼镜的地步。
他哀叹,尚不满五十岁,怎么会如此衰老颓废!
他甚至恐惧地想到了死。
但他绝对不甘心。
假若这时真的死去,他曾国藩千年万载都不会瞑目,他那缕屈抑不伸的怨魂,日日夜夜都会绕着高嵋山岫,飘在涓水河上,永远不会化开。
是的,曾国藩怎么想得通呢?这些年来,为了皇上的江山,他真可谓赴汤蹈火、出生入死,到头来,江西的局面一筹莫展,不仅粮饷难筹,连他本人和整个湘勇都受到猜忌。
天下不公不平的事,还有过于此吗?
咸丰七年三月十一日,曾氏收到由湖南巡抚衙门转来的上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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