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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氏不解地问。
“当然是大堂兄。”
周氏嗤笑。
“又不是天子打败了他。”
毛氏哂然。
王茂曾是先帝的岭南刺史,与大多数割据诸侯一样,天下大乱之后,王茂拥兵自立,借岭南的山泽和密林裂土一方。
他的归降意义重大,江东吴氏、荆州梁氏和岭南王氏,是南方最大的割据诸侯,如今,灭的灭,降的降,南方重新回到了朝廷手中。
我四处望了望。
天子没有来,百官却来了不少。
有的立在城上,有的在城下,像是刚从朝堂上过来,亦各着朝服。
见得这般阵势,那些能被我瞥到的脸上,表情各异。
雍都的朝臣,除了迁都之后新入仕的,大多是长安的旧臣。
他们出身士族,此生见过的的争战,是从何逵乱长安以及之后的军阀混战开始的。
那时的朝廷,脆弱不堪,一小股千人的持械流氓都能让奔逃中的公卿们心惊胆战。
来到雍都之后,我发现这些人对行伍之人的看法十分复杂。
他们需要强权,护卫朝廷,驱挡灾祸;但是,他们对这强权建立的基础有所恐惧。
那些为魏氏打下天下的人,大多出身黔和庶族,从魏傕到魏郯,任人唯才,非士族出身的将官凭着战功升迁封侯,与从前靠家族荫蔽而享受高官厚禄的士人们分庭抗礼。
所以,士族们对魏氏可谓又蔑又敬又畏,而魏昭文质彬彬、与士族意气相投,便立刻成为魏氏与士族之间互相妥协的一块桥板。
魏傕当初对立嗣之事态度暧昧,现在想来,亦是此故。
他四处征伐,如果能用自己的儿子拉拢拉拢士族朝臣,暂且稳住后方,那是绝对划得来的。
只是恐怕连他也没有想到,他还没理顺其中的纠结,便已经重病缠身,以致酿成后患。
魏郯是个务实的人,他认为那些靠家族荫蔽而得以高就的朝臣,大多不学无术,只知空谈,尸位素餐。
他觉得只要手握重兵,朝廷中的口舌之争便是浮云。
所以对于朝臣们的言行,他一向不在意。
不过,去年平定乱军之后,魏郯掌控朝中军政,他的想法亦有所改变。
得天下和治天下,本是两回事,朝中百官,魏郯不再放任。
朝中、军中,参与、协助魏昭作乱的人,魏郯一律交与有司依律治罪;而保卫有功者,无论出身,魏郯亦一律论功行赏。
而此事的意义,亦远非清除魏昭余势。
大批的朝臣因此贬免,士族对魏郯的反对声亦陡然变低。
士族毕竟根系庞大,魏郯也并非打算跟他们作对。
重掌朝廷之后,魏郯对士族反而温和起来。
一些名望深远的家族,即便牵扯了魏昭作乱之事,魏郯只究其当事者,其余人等则加以安抚。
恩威并施,士族中纵然有人对魏郯不满,失了魏昭,他们也已经难掀风浪。
而与此同时,魏郯继续致力革新,朝中空缺出来的位置,魏郯拔擢能者充任,今年的孝廉,他更是亲自问对。
我看向城楼下,魏郯虽身着朝服,两边的卫士却全副甲胄,虎背熊腰,锃亮的兵刃杀气隐隐,那般神采飞扬,与朝臣们的模样对比鲜明。
我心中不禁暗笑。
魏郯跟我说过什么蛇打七寸,或许在他看来,把朝臣们拉到这太阳底下,在他们面前摆出这些阵仗,便是要拿他们的七寸。
正神游之间,城下的受降已毕。
魏郯登车,领着身后浩浩荡荡的将官和军士入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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