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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毅侧身躺在床上,这个熟悉的房间,曾经在这里发生过很多的事,楚玥曾躺在他的床上,闭眼睡在他身边,他曾经很喜欢在她睡着之后,看着她,看着她闭上眼睛睡着的样子。
现在严毅已经忘记那是一种什么感觉了,他唯一记得的是夕阳西下时分,她躺在床上闭目休息,这个面朝大海的房间,是他们曾经觉得整座别墅最美的地方,微微的海风从落地窗灌进,海水的味道弥散在空气中,晚霞将整个天空染成紫粉色。
严毅躺在床上就可以看见大海和外面布满晚霞的天空。
夕阳西下时分,那个时候父亲通常快回家了,严毅看向海面的时候,楚玥看向的是挂在墙上的白钟,时间到了,她就回离开严毅的房间,回到她和严林的房间。
那个时候,严毅可不在乎她走不走,他从来不会看向挂在墙上的钟表,她要走就走,要留就留,那个时候,严毅知道要是被父亲发现了,父亲也不会怪他,只会觉得是她的错。
她不过是父亲买回来的年轻情妇,那个时候,严毅也只不过是把她当成睡觉的工具罢了。
想到这些,那久违的声音又回来了,曾经一直折磨着他的声音:你也杀了她。
严毅的呼吸很浅很浅,那年仲夏所发生的一切,关于楚玥的一切,他都记得尤其的清楚,病痛再一次折磨这他的身体,夜里,病魔出现了,它和心魔一样总在夜里出没。
他变成了爱哭鬼,他的眼泪忍不住的掉下来。
他害怕了,他害怕他死去了,就不再有任何人记得那年仲夏夜最美的事物,没有人再记得楚玥。
他答应过她会永远记得她的,他强撑着身子下了床,来到书房,把放在最隐蔽地方的、三十年前的日记本拿了出来。
日记本只写到了一半,还剩一半是空白的。
日记是那年仲夏初开始的,从认识楚玥那天开始的,仲夏夜末是日记最后的内容。
记录那年仲夏所发生的,有关楚玥所有的事。
严毅将日记拿在手里,他没有勇气翻开。
泛黄的纸张,代表这三十年过去了,楚玥死去了三十年。
现实、事实,写进报纸里的内容,楚玥是凶手,杀人凶手,她杀死了严林,她没有逃,没有狡辩,蹲在角落双手抱膝哭泣,管家报警,警察来,直接抓起她的双臂将她带走了。
法庭上她没有反驳,她尤其冷静的态度,让所有人讨厌,所有人都觉得她没有任何悔过之意,是个怪物,十分冷血恐怖,最后她被所有人判死刑,处于枪决。
那是事实,却不是全部的事实,日记所补充的正是那部分缺失了的事实,隐蔽在最深处、最黑暗的事实。
那些人们所没有去过的地方、目不能及的景象、耳所不能听的话,都在日记里,那些所有隐蔽的角落,隐蔽、黑暗的角落,人的欲望是不再需要隐藏的,隐蔽、黑暗会遮盖一切。
严毅不愿打开日记,没有人愿意承认自己隐藏在角落的欲望怪物,谁都想做君子。
可他都快要死去了,还在意君子吗?死了,就默默死去了,生前不平凡,可能会被写进报纸或者历史书里。
死真的没有任何意义。
虚伪了一生,在最后生命之际,渴望真实一次,真实的面对自己,面对这个世界。
这才是对楚玥最真诚的道歉。
严毅打开日记,楚玥对不起、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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