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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一打岔这父子两倒是都消停了,易缜忙过来扶他,一边着急道:“你身子不方便,怎么能黑灯瞎火的一个人过来?外头还下着雨,万一着凉了……”
他念叨起来就要没完,秦疏顾不上听他啰嗦什么,只惊疑不定地仔细打量着小霁。
小霁叫着爹爹本想往他身上扑,又记起自己身上还湿哒哒的,忙又收住了脚,仰起头来眨眼睛装可怜。
秦疏把他仔细一番打量,小霁草草换了身中衣,头发却还是湿的,一绺绺紧贴在小脑袋上,仿佛整个人都小了一圈,衬得他皮肤越发的雪白,可怜巴巴跟个猴似的。
再看一旁椅子上正搭着他方才换下来的湿衣服,还在嘀嘀哒哒地往下滴着水,地面上一连串他方才走动时留下的湿湿的小脚印。
光看这情形,秦疏都能想像片刻之前小霁该是个怎样的落汤鸡造型。
秦疏只一眼便觉得这其中有古怪了,但看小霁这模样,只得暂且隐忍不发,转头朝着易缜撒气道:“你既然给他换衣服,头发怎么不知道要擦干?”
易缜也是气极了一时没想到,被秦疏埋怨了也无甚辩解,先把秦疏扶到一旁安顿在椅子上坐好,这才去一旁翻找布巾,一边轻声解释道:“我已经让人烧些热水,一会就送过来,给他泡一泡去去寒气。
一时疏忽了没顾得上给他擦头发……”
小霁这皮猴倒是很清楚自己屋子东西都在什么位置,手脚麻利地跑去找了块布巾,也不理会易缜,献宝似的捧过去秦疏面前,让秦疏给他擦头发。
秦疏让他趴在自己脚上,拿布巾把他的头发一绺绺裹进去,一点点地吸干水份。
等料理完一半左右,小霁舒舒服服地松懈下来,这才轻言细语地问道:“你不是坐马车回来的?”
这孩子大约还觉得自己做的是一件顶厉害的事,得意洋洋道;“没有,我骑马回来的。”
秦疏嗯了一声,又问道:“谁送你回来的?”
小霁警惕起来,可他天不怕地不怕连他老子也不怎么放在眼里,就独独在秦疏面前服贴,虽然心里边明知要糟,却也不愿对着秦疏撒谎。
他迟疑下来琢磨了一阵,秦疏只耐心地等着他,也不催促。
最终他还是说了老实话,不关招了他是自己一个人跑回来的事实,还仔细交代了他是如何如何脱身的经过。
这其中包括了事先将他的小马驹偷偷牵出去藏在外面,晚上早早就说要睡,跑回屋后装睡把照顾他的小丫头骗出屋去,然后用枕头做出个人藏在被子里的形状,他再从窗子翻出去——走之前还记得在枕头边留下告知他回家了,不用到处找的字条。
他能翻窗子,却是翻不过围墙,老先生家里虽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前后门却也都有门房看着,至于这个,小霁自有应对之策,颇为得意地道:“我给看门的爷爷多送了两壶酒,等他醉得差不多,我跑出来他也不知道啦!”
说到兴起处,他还觉得自己这一番冒险堪称有勇有谋,颇为洋洋自得。
秦疏听得心惊肉跳,就着他趴着的姿势,重重往他小肉屁、股上重重拍了一巴掌,难以置信地道:“你就自己一个人半夜骑马跑回来的?你就不怕遇到……”
小霁在他这儿挨了打也并不怎么叫唤,他查颜观色,见秦疏意犹未尽地似乎还要再打,连忙从他膝上直起身来,唰地从袖子里掏出平日里易缜送给他玩耍的小匕首,攥在手里眼睛亮闪闪地道:“我才不怕呢,我有刀!”
觉得这样还不够说服力,于是接着又道:“我还会功夫,我跑得快,我还会豁出脸去叫救命!”
秦疏坐在椅子上没动也没说话,居高临下地冷眼瞧着他,心里已经堵得都不知道该说他什么才好。
这么个站着还没人腰高的小东西,再拿个还不到巴掌长的小刀子,胆子就肥得天老大他老二,也不想想他那点自以为是的三脚猫功夫也不够看,真遇上个把歹人,还不是轻松容易就能把那点小胳膊脚拧一块捆成粽子,然后想怎么着就怎么着。
就算这附近十分太平没听说过有什么流寇,可他一个孩子半夜骑马跑回来也不是多明智地为。
这一路上虽然还算平整,可到底是半夜三更的,万一有个闪失从马上摔下来,那当真是滚到山脚下都没人知道的。
虽然如今小霁全须全尾地站在自己面前,还能十分的得瑟,但秦疏想想这些可能总免不了十分的后怕,脸色也不像方才套话时那么和蔼了。
易缜便是那败儿的慈父,在一旁查颜观色见秦疏神色不虞,也不劳他动手,拎着巴掌做势上来就要代劳,一边却给小霁使眼色,以其说是威胁还不如说是提醒道:“你还不认错?”
小霁也觉查到秦疏一身紧绷的危险气息,立刻意识到自己这番行为恐怕不怎么讨秦疏的欢心,唰地又把小匕首收了起来,挨过去继续住秦疏的腿上一趴,和以往一样从善如流地就飞快的认错,那套说词想也不想地张口就能来:“爹爹,我错啦!
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先生虽然好,但也没有爹爹好,我是想和爹爹一起过节,这才跑回来的嘛,你别怪我……”
他大约还有不少甜言密语要说,转过头来刚要撒娇,脸便凑在秦疏的肚子上,一时间倒把下面的话给忘了,他伸出手来往秦疏肚子上摸了摸,觉得手掌心明显地被踢了一脚,他便把自己闯了祸帐还没算完这事给丢在一旁,冲着秦疏喜笑颜开地道:“爹爹,你别生气,气坏了我弟弟怎么办?这么晚了弟弟怎么还没睡呢……”
秦疏心说还不是因为你给闹腾的,不过被小霁这一说,回过神来才觉得刚刚紧张着没有留意到,这会才觉得肚子里孩子活泼得有些过头,像是动静很大的翻了个身似的,并不是很疼,但那感觉却也有些说不出的奇怪,不知为什么让人心里惶惶地没底起来。
于是他也顾不上再教训小霁什么,沉吟着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忍不住低头去看,却也都看不出来异样。
小霁见他不发话,记吃不记打地越发得意起来,一边喋喋不休地道:“我还想要看着小弟弟出生呢,到时候我要第一个抱!
幸好爹爹还没把弟弟生下来,叫我赶上啦!
哈哈!”
他又看见一旁秦疏带过来的小碟子,从起门起就没顾得上给他,一直放在桌上。
一只做得十分精致小巧的月饼从上头滚出来一个落在桌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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