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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乌泱泱跟着的,大都是霍危楼之亲随,而其中一人鬓发花白,看起来上了年纪,却面白无须,连眉毛也十分浅淡,和其他年轻冷肃的带刀侍卫相比,显得格外引人注意。
霍危楼话音刚落,他便笑着上前,“老奴去请,跪了这么久,实是可怜见的。”
开口语声略带尖细,竟是位公公。
若是旁人,当着霍危楼的面,断不敢如此无令自动,可此人这般,霍危楼神色却是寻常,他回头看向堂内,“将这些东西撤走,拿把椅子来。”
说完,霍危楼便进了屋内,带刀侍卫们齐齐进门,很快便将纸扎阴童搬出屋外。
这些可是镇压老夫人厉魂的阴童啊!
郑文宴和五爷郑文安站在门外,眸带惊惧,却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这些带刀侍卫,各个襟前都以银线绣着三足独眼的金乌暗纹,正是上勤天子、下查百官的绣衣直使,这些人可见王侯不跪,郑家兄弟便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拦阻。
院门外,薄若幽整个人都冻僵了,她有些无奈的想,原来这便是大名鼎鼎的武昭侯,坊间传他不近女色,虽已过弱冠,身边却连个女婢也无,有人说他身有隐疾,还有人传他喜好龙阳……
薄若幽没看出霍危楼有无隐疾、好不好龙阳,却看得出他是真的厌恶女子涉及公差。
薄若幽揉了揉膝盖,就在她以为要跪到天黑去时,身后一道脚步声迫近,接着,响起了一道略有些怪异的声音,“姑娘,真对不住,让你跪久了——”
薄若幽转眸,下一刻眼前便出现了一张和善的脸,来人唏嘘道:“我们侯爷什么都懂,就是不懂如何顾惜姑娘家,快起来吧……”
眼前人笑意温和,语气更是轻柔带着歉意,薄若幽微愕,“您是……”
“我姓福,是伺候侯爷的內侍。”
薄若幽恍然,却问,“可是侯爷令我离府?”
福公公嗤笑出声来,“离什么府!
侯爷让你验尸,快起来吧。”
这实在出乎薄若幽的意料,她正惊讶,福公公虚扶她一把,语声严肃了三分,“姑娘,这是你唯一的机会,若错失,便真要离府了。”
薄若幽跟着福公公到正屋时,便见门内灯火大亮,纸扎阴童皆被移走,霍危楼横刀立马坐在一张宽椅上,目光深沉莫测的落在老夫人的尸体上。
听到响动,霍危楼眼风扫了过来。
薄若幽恰也看向他,不期然的,又与他四目相对上。
心底咯噔一下,薄若幽连忙垂眸做恭顺状,而霍危楼却微微挑了眉头。
被他那般威吓,可眸子里既无惊惧,也无怨恨,倒是难得。
贺成站在霍危楼身后,这时出声道:“侯爷,薄姑娘及擅剖验,只要让她剖验过,老夫人的死因定能明白。”
霍危楼面上不辨喜怒,可开口之语,却让薄若幽和贺成齐齐色变,“若当真会验,便留下,若验不出,本侯不听任何辩解。”
贺成眼前一黑,差点要跪倒在地,他听的明白,若验不出便是他用人失职,还用的是女子,霍危楼在官场之上冷酷无情,有玉面阎罗之称,贺成隐隐觉得,他的乌纱或许不保。
相较之下,倒是薄若幽沉得住气,她秀眉似乎扬了扬,可很快神色便恢复了平静。
霍危楼看在眼底,指了指尸体,“去吧。”
顿了顿又道,“闲杂人等都退下。”
郑文宴兄弟二人面面相觑,福公公道:“出去候着吧,你们受不了的。”
郑文宴和郑文安对视一眼,对着霍危楼拱手行一礼方才退了出去。
薄若幽解了斗篷挽起袖口,又从备好的器具之中选好刀具,再站在棺床旁时,霍危楼凤眸轻轻一狭——因薄若幽身上,出现了一种他万分熟悉的,近乎冷酷的专注肃然。
外面天色昏沉,可屋子里再添了数盏油灯,将一切照的秋毫分明。
灿然的灯火,亦将薄若幽映的容颜灵秀,福公公站在霍危楼身后啧啧出声,“难得,真难得,灯下看美人本就美,旁边再有一具尸体,美人就更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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